文字图片/李泽鑫
编辑/任昱源
向往学习法律很久了,却因种种机缘未尝如愿。如今考研,虽感慨良多却也不再迷茫,著文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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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每个人的童年都会被问到一个问题——长大后想做什么?
那时候童言无忌,多么破天荒的想法都不会被人笑话,在座的每一个孩子都是梦想的编织者。
随着现实和成长,敢大声说出梦想的人越来越少。一晃十多年过去,问此问题的人换了几轮,我的答案一直没有变:做一个鼓动人心的演说家、雄辩家。像德艺崇圣的雄辩先驱,古希腊的德摩斯梯尼,古罗马的昆体良,提起他们,就让人心而悦之,慕而往之。
托父母福荫,家中虽藏书不多,但国学文史、诸子百家应有尽有。教书多年的母亲尤爱国学,四书五经、周易老庄、唐诗宋词常年堆砌案头,读《孟子》朝堂论辩浩气长存;观《战国策》苏张游说纵横捭阖;品《庄子》庄惠针芒之辩,鱼水惺惜奏绝弦;览《韩非子》铸权术之剑,以法为锋御九州;阅儒学经典为天地生民安心立命,继往圣绝学而开太平,大能治学无畏伦理,君子思辨不囿纲常。
古人行文逻辑周密,把朴素的辩证思想,寓于敦厚的文字、骈俪的文体、工巧的排比、对仗的音律中,大声朗诵如置身其境,看似娓娓道来却又气势磅礴,文风恣意者如乘一叶扁舟越过重重叠浪,直面排山倒海。此外,古文论证中精妙贴切的明喻,内藏玄机的暗讽,加上作者时不时的抖机灵,更让人捧腹和难忘,如此种种,堪称是我结识辩证和辩论的启蒙。
中学时代,为了应对中二少年的叛逆期和提高升学率,美名为“感恩教育”的活动盛行。
千人聚集的大操场上,分贝扰民的音箱里黯然播放着《烛光里的妈妈》,应景地配合着主席台上手舞足蹈的感恩教育演说家,他们刷新了我对演说的认知下限。张牙舞爪的四肢几欲插翅腾飞,握着麦克风翘起的兰花指微微颤抖,因激动而变得煽情、声线也随之颤抖的言语,以及时不时哭天抢地双膝向下90度弯曲的场景,至今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尽管这是只有三分钟热度的泪目现场,我心里虽然鄙弃万分,但是依然哭的像个泪人,我不是被他泛善可陈的演讲内容打动,而是我真切感受到了演讲鼓舞人心的魅力。
这种挣取眼泪的圈钱活动,在高中时代又来了一次。
高三成人礼仪式那天,我还未满18岁,在身边一片呜哇的倾倒和拥抱中,已经免疫的我如同一个局外人,但要命的是,我妈被声势浩大的现场环境给攻陷,抱着我稀里哗啦。
我想去寻找真正的演说,这种催泪演讲就像糖水——甜,但没什么营养。
演说真正的法宝,在于紧紧攥取着理性这张虎符王牌,随时调用语言来攻坚防守。最上道儿的锤炼法则,莫过于动用清晰的脑回路,使之在观点的博弈和交锋中千锤百炼。
弄巧成拙,失之交臂
高中生活结束得很快。
高三那年,大家都被训练得像流水线上的答案打印机,正确率高的打印机可以早日出厂,流水线上的日子就过得像流水,应了我当时碎碎念的口头禅:甚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高考是迎接质检的日子,质检合格的打印机们出去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小机械。
质检的评测结果下来,我的排位大概是文科左右,在被“人口资源饱和”“教育资源稀缺”这两个标签缠身多年的农业大省里,是个尴尬的排位。
是去北京的某读经济?还是去上海的某五院四系就读法律?
为什么是这两个选择?
在被定性为仰望星空的人文社科领域,经管法、文史哲、心社传、语言艺术等众多学科灿若星辉,在我看来,其中最接近科学这一定义的有两门学科,一门是经济学,另一门就是法学。在人才至上和知识爆炸的时代,在大学生多如牛毛核心竞争力堪忧的时代,如果没有在这两大领域进行过系统的钻研和进修,外行人几乎难以占有一隅之地,其学科本身具有的专业性和满满干货,让其具备了不可替代性。
据北京瀛和律师机构发布的《中国律师行业发展报告()》显示,年我国具有法律本科学历的律师占律师总数的74.2%。猎聘网《中国金融人才发展趋势研究》显示,年第一季度金融行业人才流入本行业的比例为77.3%。这一指数高于市场上咨询机构提供的传统媒体50.9%和自媒体43.3%。
焦头烂额的时候,妈妈的同事建议:“要不要考虑下去深圳?”,当时她的儿子在华为做高管,任谁来看深圳都是春风吹过的一片沃土。
无论去哪里,做选择都是不可逃避的。
填报志愿时,把考虑很久的们都抛在了脑后,我下定决心将深大填在第一位,填报的专业依次是:国际经济与贸易,法学,新闻学,工商管理,文学,英语。
交志愿表的那天,在和同学们互相打探一番之后,我鬼使神差地把法学和新闻学调换了位置,将其放在了第三位。
如果说人生是一部小说,那“契诃夫的枪”这一定律果真没有让人失望,这鬼使神差的一笔铺垫,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查询录取结果时,猛然跳出的网页上,三个极其醒目的红色大字——“新闻学”让我愕然,就像我当时查高考成绩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文科综合只有分一样愕然。
我坚信自己会被第一志愿的第一专业录取,在此之前未尝有过丝毫怀疑。但正是这种过于自信,我和父母寄望颇多的经济学擦肩而过,也是由于过于自信,让我和钟情已久的法学之路一同失之交臂。
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做出那样的决定,连我本人也不得而知,有时会觉得,那是冥冥之中被安排的命运。
后来和同乡的朋友聊天,很巧,我和他的分数一样,不过他去了经济学院,他的数学比我高几分。
上大学之前,觉得高考就是天大的事儿,上大学之后,觉得高考就是屁大的事儿。
正义女神的宝剑
“正义之神,一手执衡器以权正义,一手执宝剑以实现正义。”这是我开始系统学习法律后记住的第一句话。
虽未能如愿,也不妨碍偷师学艺。得益于深大自由开放的清新之气,诸如中国通史、庄子精讲、道家思想与健康、中国崛起、刑法、民法、演讲辩论等课程都可以修读和旁听。
对我而言,成就演说之梦、练就雄辩之术,学法律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想最早有意识地接触法律,是小学每天中午放学,端着午饭等候央视12点38分开播的《今日说法》,听小撒娓娓道来。此后就开始接受各种影视作品的“荼毒”,像以无罪辩护为特色的美剧《Justice》,颠覆传统律师伟光正形象、探寻法庭辩论意义的日剧《legalhigh》,充斥着无厘头剧情却让人愿意为之买单的TVB律政剧,不知不觉已然中了做律政先锋的毒。只不过人人都想做《何以笙箫默》里的何以琛,最后却发现成了《爱情公寓》里的张伟。
宪、刑、民、商、行政、诉讼、经济、国际、环境、交通……数千部法律法规,足以让智商达不到爱因斯坦一般高的人头大。一入法学深似海,背书成为秃头人,成为很多法学学子的自嘲之语。
对于常人而言,法律是枯燥的,远不如律政剧里演的那么鲜活和芬芳,大多数人连坐着旁听一场审判、翻阅完一本法条的耐心都没有。
在追求梦想的路上,每个行人都有所背负,金灿灿的梦想和沉甸甸的包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任重道远。
我们都戴着镣铐起舞
我问过身边的朋友一个问题,关于对记者和律师的刻板印象,他们都给出了有趣的回答——“拿着话筒在不稳定的现场四处游走的人”,“西装革履,能够流利背出’《中华人民共和国XX法》第X条第X款第X项’的人”。
除了这些奇怪的职业印象,他们还有很多相同之处。媒体人经常说自己是带着镣铐起舞,在我看来,法律人也不例外。
据“无国界记者”组织发布的《全球新闻自由指数》显示,在参与评比的个国家地区中,我国大陆的排名为名。美国非盈利组织“世界正义工程”发布的《-年世界正义工程法治指数》,报告显示,在参与测评的个国家地区中,中国大陆的法治指数排名为75名。
从人治到法治,从“以法治国”到“依法治国”,从法治思想萌芽到构建法治体系,从“建设法治中国”到“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义”,中国取得了显而易见的长足进步,未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群众的法律和权利意识淡薄,官民偏见根深蒂固,法盲太多,甚至很多作为立法者的人大代表也不懂法。
受经验主义的束缚,我国立法缺乏预见性和指导性,在社会经济高速发展衍生的矛盾中存在大量法律盲区,如吸毒入罪、同性强奸等问题在我国因社会伦理和经验主义等复杂原因至今仍未通过。
在司法上,当前以侦查为中心的办案体制,让公安机关的权力得到无限扩张,庭审制度的公正性大为缩减。近年冤假错案和频出,赵作海案、佘祥林案、杜培武案、聂树斌案等不一而足,迟到的正义和公检法之间司法失衡,尤其是和公安刑讯逼供不无关系,个别干警“我就是法”的暴力取证和僭越职权,在媒体舆论引导下,使得司法公信力面临严峻挑战。
新闻人和法律人,一个有着新闻理想,在党性原则维稳主义和个人理想主义之间,游走于报道边界;一个带着朴素的法感情,在民粹主义盛行、民众日益膨胀的道德观念和枯燥刻板却行之有效的法律之间,斡旋在情与法的边缘,他们拥有着自己的理想,捍卫着自己职业的尊严,筑造着国家的精神和制度的未来,作为社会公器的秉持者和践行者,他们最具有发言权。
舆论和司法,又似乎是人们喜闻乐见的对手,舆论以民意为砝码,司法以公正为底线,双方不断交锋在冷冰冰的法律边缘,不断试探着突破底线。
尽管司法独立是各国法院信奉的铁律,但是,没有一个法院能完全忽视舆论的影响。名噪一时的李天一案、刺死辱母者的于欢案、代闺蜜受过的江歌案,民事上的王宝强离婚案、南京彭宇案,都曾在舆论的漩涡和泥潭中深陷,有的出淤泥而不染,崇圣法治审判,有的越过雷池,把准绳带入深渊。
当人们深谙法律又凌驾于舆论,我很好奇,这样的社会是什么样的?所以我愿意做一个践行者。
康德说,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璀璨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定律。
如果说新闻给了我崇高的理想,仰望到人性至高的殿堂,探索到人类无垠的知识星空,那么法学应该是一方让我潜心耕耘的实地沃土,是我心中想坚守的道德律。
乔布斯说,“活着就为改变世界”,国家的发展像是一架飞驰的马车,它以法治为良骏,以舆论为缰绳,而驾车驱使其前进的,是你我这样的青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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